0712-飘飘飖飖寒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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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大少呆立在原地，内心有种微妙的崩塌感。
　　他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场景，从最开始时候以为艾丽娅只是普通人的警告，到之后觉得艾丽娅可能有点东西的劝告，其中隐含机锋的话他在脑子里打了好几遍草稿，但终归还是要拿来和艾丽娅好好谈谈的。
　　在他看来，艾丽娅到底只是个孩子，或者说学生——她的父亲很有实力，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但那种所谓的硬实力，南家作为扎根共和国多年的老牌家族，未必就真会逊色太多，更多只会是忌惮，而不至于说纳头便拜那般狼狈。
　　说句难听的，利亚基金现在一副鲜花著锦烈火烹油的态势，却很是有着树大招风的并存危险，除非艾如龙能够实打实地驾驭着这艘航母安全回到港口，不然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时间，整个蓝星就能够见证一次记入商学院案例的庞大基金崩溃事件。
　　相比起来南家的生意更稳当，关系网利益网牵扯纠葛，总有人会为其发声摇旗呐喊，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能量汇聚起来，俨然也是一张笼罩在高空之上的无形大网，透露出南家耕耘多年的底蕴。
　　所以南家大少直到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过来之后，内心里还是没有把艾丽娅本身当成太严重的一回事，毕竟他的对手是利亚基金的艾如龙，是超越了孩子那一辈的‘大人’，拥有着决策权，双方的决定可以影响一大批所谓的资本或者站队，翻手落子，隐隐有风雷声。
　　他之前思考的，还是要给孩子一个面子，让艾丽娅这种带着些许少年气的孩子不至于因为某些事情，认死理一般和他弟弟过不去——对他来说这无非就是逢场作戏一般地放低身段而已，低声下气说几句话，满足一下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的倔强逆反心理。
　　这有什么打紧呢？他非但可以放低身段去道歉，说句难听的，真要让他对艾丽娅展开正儿八经的追求攻势，将这一份误会化作双方联姻的有趣由头，实现金融和实业的强强联手，也未尝不可。
　　他完全可以扮演一个绝对的好男人角色，和艾丽娅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到了他这种地步，早早便有了这种觉悟，并不会认为自己的感情真就可以像是霸道总裁小说那样为所欲为。
　　没有那种事情的，庞大的利益集合体，是很多人一起捧起来的，没有谁能够做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自己不行，他父亲南家家主不行，即便是艾如龙、当初他那个傲然商界目无余子的姑父，一样做不到。
　　这就是现实，站得高了，看得远了，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越发崎岖险峻，几无立锥之地。
　　而且不管利亚基金再如何庞大，艾丽娅始终是接触不到那个资源层面的，她唯一的身份就只是艾如龙的女儿而已，作为一个能够把利亚基金做大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强悍人物，若说艾如龙是个意气用事的感性人物，怕是没人会信。
　　对方所做的，也无非是尽到自己为人父的职责，顺带着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或者说利亚基金的尊严，那么南家的低头，是孩子之间的争执，南家率先退让，也不过是礼貌地谦让和低调。
　　这便是南家大少想要定下来的总基调——起码在见到这个疯狂的少女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如今，所有所谓的劝告也好，所谓的客套、逢场作戏、低声下气，全都化作喉咙滚动着的咕噜声，清晰地顺着脸颊的骨肉传递到自己的耳蜗里，像是拉开的幕帘。
　　幕帘的背后，是诡谲的场景，以及那扑面而来的，不带丝毫掩饰的凶悍杀意……
　　“……有事？”艾丽娅这么说着，似乎是思考这个喊出她名字的人是谁：“抱歉，我有点没听清你是哪位——贵姓？”
　　她手里提着的那个人影，还在嚎叫着，活像是乡下过年时候知道了自己悲惨命运的猪，带着声嘶力竭的沙哑和歇斯底里的惊恐，扭曲得宛如鬼魅。
　　“叫叫叫……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她随手把手里拖着的那个人影拉起来，像是摔打着破布娃娃一样重重地砸在旁边的不锈钢横排座椅上，不锈钢座椅整个爆发出『吱嘎——』的扭曲声，塌陷下去，而那道身影则是如同折断的芦苇杆，扭曲着耷拉在其上，有鲜血缓慢地渗了出来。
　　对方瘫软在地，气若游丝地喘息着，撑起最后的力气尖声喊道：“杀了我——”
　　“杀杀杀杀杀——”
　　少女抓着她再度提了起来，横着扫了开去，纷飞的不锈钢构件、溅射开的血污、以及那血肉和金属碰撞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地闷响，交织出一幕与其说是充满了暴力美学，不如说是充满了血腥惊悚的场面。
　　砸了一阵之后，似乎是察觉到手里的人有进气没出气了，艾丽娅倒提着对方抖了抖，最后随手把她扔在了旁边的地上。
　　她非常不爽地叹了口气，垮下肩膀，最后叉着腰低头训斥道：“你说你，好好做个人不行吗？要暗杀你就暗杀，冲我来，简单明了，可你非得找无辜人员的麻烦，人家保洁阿姨招你惹你了？你为了换身衣裳换套装备，你居然——”
　　说着似乎她又来气了，探手抓起旁边一张之前被砸翻了之后支棱起来的不锈钢座椅，重重地往下拍着：“你居然！居然！居然——”
　　砸着砸着，似乎是因为用力过度一下子没抓稳，那张不锈钢椅子砸在地面的瓷砖上，爆发出一蓬肉眼可见的火星子，而后整个震得抛飞开去，擦着南家二少的脸颊呼啸而过，刮起的劲风掀起他的衣领，映衬出来的，是他那直愣愣的惊恐的眼神。
　　那底部带着些微平日看不见的锈迹的金属椅子，甚至还能够在他的鼻尖残留一抹金属酸味，但是紧随而来却又掠过不见的，则是那明晰的血腥气，浓郁又飘忽，让人作呕。
　　砸空了的艾丽娅长出了一口气，撩起自己额前的落发，绕在耳后，解释道：“她居然割喉！人家保洁阿姨做什么了？人家只是正常工作啊！你们能想象那种场景吗？你辛辛苦苦工作着，跑过来一个人向你问路，你很热心地告诉她该怎么走，结果她一边点头靠近一边掏出刀来直接给你喉咙一刀……说实话，我对大魔王很失望，他培养出来的人才个个都是反社会人格的。”
　　蒙着眼睛的少女犹自不解气地踢了脚地上那个身影：“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早晚！”
　　“……”
　　南家大少的目光在那团近乎马赛克一样的身影上游移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可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望了一眼住院部大楼外面那个从楼上摔下来的身影——对方穿着的粉色护士服已经被身下渗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失去了高光的眼神就这么圆瞪着，朝向医院大楼里，手指之间里还握着三把手术刀，那被硬生生扭曲成一团的手掌即便是从楼上掉下来，也不曾松开。
　　他并不知道对方也是大魔王的暗子，现如今被动用出来，却因为遇到了没有妈所有强悍无匹的祖安玩家大日女尊，惨遭瞬秒，毕竟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在当初蛮荒的商业竞争年代才会出现的草莽血腥一幕。
　　现如今天下承平，这混杂着鲜血和暴力的场景，对他而言俨然便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修罗杀场，让人不安到了极点。
　　就在他想要一言不发地退出去，最好是打电话叫车过来接人，赶紧离开这个鬼蜮的时候，身后却轻飘飘落下来一个人。
　　一个白色头发，穿着宝蓝色的斗篷，如同违反蓝星重力那样就这么撑着一把伞，从天上落下来的人。
　　那把伞就是简单的雨伞，甚至南家大少戴上隐形眼镜之后5.0的视力还能够看清楚那上面带着东山附院徽记的爱心图标——这种长柄雨伞多数时候都用于东山附院义诊时候或者摆拍的时候，偶尔有大客户出院的话东山附院也会送一把，彰显什么叫做医患鱼水情。
　　但是……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里面倒映着那个大号萝莉的身影，就这么不着力一般飘落下来。
　　“……”
　　南家大少看着大日女尊，后者也抬眼扫了眼这仨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凑热闹的菜鸡，想了一下，当着他们的面蹲下来，从地上躺着的假护士女手上拔下来她的手术刀，而后在她身上戳啊戳，就像是在戳一块牛排一样，充满了冷酷无情的技术感。
　　这不是杀戮，更像是在做菜……
　　但事实大日女尊只是为了检查对方死没死透而已，大魔王的手段层出不穷，之前的吸血鬼炸弹给了她足够的警示和震撼，若非艾丽娅救了她，或许现在她都还像是神仙姐姐一样陷入假死的进化状态中不上不下呢。
　　可是在南家大少看来，这一幕便委实惊悚得过分。
　　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有什么东西被当场化作了满天的焰火，巨大的轰鸣声裹挟着浓重的黑烟升腾而起，将一整片藏蓝色的天幕照耀出晨光熹微时候才有的亮色来。
　　有带着火焰尾迹的零件抛飞过来，叮哐轻响着滚动到南家大少的脚边。
　　他低头看了下，那是一块连带着车头金属板的立标，泛着烟熏火燎之后的灰褐色，但上面两个m字交织的，带着zeppelin字样的印字依旧清晰可辨。
　　这就是他刚才坐过来的车——这下好了，连退路都被炸了。
　　所以说，为什么在国内会出现这种好x坞剧情都不会随便乱炸的大事件？
　　好x坞是惯于用爆炸和飙车之类的场面来调动观众们的视觉体验的，其中飙车之后再炸掉的干脆利落更是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获得更好的观影感——但他们往往不会拿这种豪车来做道具，无关乎炸不炸得起，而是豪车的厂商不会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糟蹋自己的品牌价值。
　　什么叫品牌价值？像是劳斯莱斯那种在生化危机里面扛着枪林弹雨丧尸追击，却能够一路乘风破浪带着主角一行人冲出包围圈的，才叫品牌价值。
　　人家是花钱的甲方爸爸，是投资人，拍电影的小导演懂什么艺术？老老实实给戏份就完事儿了。
　　但是在今天，在这个地方，南家大少亲眼看到自己那辆价值一千四百万的齐柏林被当场化作火团，甚至于唯一能够代表其尊贵身份的62s齐柏林立标都已经飞到了自己的脚边。
　　艾丽娅听着爆炸声，疑惑地掏了掏耳朵：“什么东西？”
　　大日女尊站起身眯着眼睛看了下，轻声道：“车被炸了。”
　　“什么车？”艾丽娅好奇不已：“难道九局这瓮中捉鳖的套子还有漏洞的？放进来一辆路过的无辜小车车？”
　　“不知道，但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看着那即便是炸飞了各种零件，燃烧着火光却依旧比普通车长出来一截的车架，大日女尊点了点头，确信道：“是有钱人的车。”
　　“哦，我说怎么九局拦不住路过的车呢，原来是靠自己的面子强闯进来的。”艾丽依嗤笑出声：“有钱有势，大嗮。”
　　南家大少默然不语，想起往这边开的时候，似乎确实被谁拦下来过一下的细节。
　　但那些细节只需要司机处理就够了，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车上面有着各种通行证，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一些对普通人来说称得上是神秘的地方，又何止一个小小的医院呢。
　　只是这会儿，他却多少有些后怕，以及带起了‘谁在算计我’的惊悚感。
　　蒙着眼睛的少女扭了扭脖子：“几个了？”
　　大日女尊掏出一块手帕擦着手：“两个……应该不止。”
　　“当然不止，对方这么多年要是只安排了两个二五仔，那未免太无能了些。”艾丽依仰头看着天花板的方向，语气有些戏谑：“要是我的话，就直接把整个医院都给炸了——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和九局多少都是仇，干脆大家不死不休。”
　　“他们拿不到这么多炸药的。”
　　“老鼠搬家？”艾丽依不这么觉得：“刚才不是还飞了一辆车吗。”
　　“那可能以为是你的车，或者你父亲的车。”大日女尊回头看了眼那边车辆炸开的地方，摇了摇头：“不像是远程武器，机关？”
　　“随便啦……”
　　“你上楼吗？”
　　“不去了，我要维持我的人设，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我，谁也不知道我这么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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