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5-逃亡 吾好梦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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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市·老城区·居民楼内
这是一个老式小区,修建于上个世纪,属于是单位分配房的范畴——这种房子为了腾出更多的建筑面积,往往楼道都修建得相对狭窄而略显陡峭。
现在的建筑物,只要超过了七层就算是高层,必须要安装电梯,如果是十二层以上的高层住宅,甚至每幢楼要求设置的电梯不少于两台,但是老小区自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上个世纪即便是东山市这种已经开始作为大都会而建设的城市,依旧有着某些朴素的建筑风格。
就像是九局那个地面上看起来不甚显眼的低层小楼,以及这些外勤干员们开了七八年的老车。
疯女人已经走到了五楼,面前是一个正在缓慢上楼梯的老太太。
老太太用没有新盖中钙不清楚,但是看得出来她身体还算不错,即便是提着菜篮子爬上五楼,也没显得多疲惫,只是稍显疑惑地扶住扶手,下意识回眸望过来。
老旧的木制扶手,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摩挲而显出一层琥珀色,疯女人低头看着手边的扶手栏杆,叹了口气,探手摸了上去。
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停下来,但或许因为对方是个单独行动的女性,亦或者因为国内大环境太好了,老太太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只是稍显疑惑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楼上就到顶了,两个房子都是我家的。”
“……不,没有走错。”
“哦哦哦!”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那你是小佳的同学?”
“……”
“李玉佳,我的租客——先上来吧,她不在家,估计等会儿才回来,你先到我这边坐坐?”
说着老太太扭头往上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小佳是个顶好的孩子,要不是另一边的房子是我儿子他们有家具东西摆着,我就把整个房子都租给她了,不过我跟你说啊,虽然我这边住的单间稍微小了点,可是租金也便宜……”
疯女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眸子里泛起了阴沉的血光。
某种压抑不住的冲动,让她握着扶手的手掌逐渐攥紧,甚至于手背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筋络痕迹,指节发白。
老太太走到了上面,下意识低头望下来,不说话了,稍稍显得有点错愕。
疯女人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
『踏踏踏————』
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楼道里面短暂的静谧。
『下次再来耍嘛!』
『耍?耍个屁,今天亏遭了……』
『你就输了三百,我输了七百多,说什么了?』
『行啦行啦,走吧,回去拿伞接娃儿,这批天气……』
有隐约的声音,从一层的机麻馆里传出来,似乎是来玩的客人正准备离去。
『让开!』冷厉的男声响起,很是不耐。
『诶?你谁啊?急着去投胎?』
『滚!』伴随着一声低喝,以及稍显杂乱的争执,似乎是下面准备上来的人,被某些意外情况拦住了。
疯女人叹了口气,抬眸望向老太太:“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疯女人这么说着,手上一用力,将整段木制扶手从楼梯的围栏上拽了下来,陡然的金属螺丝崩断声音,带起一蓬垫在扶手下面十多年的红褐色锈灰。
老太太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加快步子往上走。
“奶奶?”顶楼的房门响起了开门声,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我饿啦!要做饭了吗?”
“丫头!进去!快进去!”老太太看着身下大步往上冲的疯女人,慌乱地挥舞着手:“进去!锁门!”
“啊?”孩子往回拉了拉防盗门,小小的表情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神色。
疯女人抓起楼道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消防灭火器,抖手直接砸向了老太太的后背,后者顿时如遭雷击,正在往上爬的身子一下子往前扑倒,艰难地趴在了楼道上。
“关、关门!”
“——奶奶!”
『咔————』
一段扶手木棒被伸过来,在关门的间隙之前,试图嵌入其中阻拦关门。
可是老太太身子往前一窜,手指尖在间不容发之际抵住了防盗门的下面,也不知道这么老的人哪里来的这种柔韧性和爆发力,指尖往前顶着,愣是把还推着门的焦急不安的孩子也一块儿顶回去了。
这一声『咔——』的声音,恰好就是扶手木棍在门上棱角擦过的响声。
这里的变化不过数秒时间,楼下的声音就已经平息了,虽然不知道九局的外勤干员做了什么,导致那些打麻将的女人发出杀猪一般震天响的惨叫,可是他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经奔上了三楼甚至是四楼。
疯女人探手抓住老太太的头发,将她整个上半身从楼梯上拽起来,伸手去她兜里掏钥匙。
老太太死命地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许是也有过一些斗争经验,居然知道抓住疯女人的衣领和头发,双手够着往她脸上抓挠。
可是这种手段充其量就是街头的泼妇互怼,对于军阵出身的疯女人来说,无异是徒增其怒火罢了。
捡起滚落在楼道中间的灭火器,疯女人目光阴狠地将其举起来,重重砸向了老太太的头。
『咚——咚————』
肉眼可见的血顺着老太太银白的发丝往下渗,她双目略微涣散地看着眼前的光景,抓着疯女人衣领的手却无力地松开了。
老太太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可是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左边的衣兜,干枯的手掌像是沙漠里虬结的胡杨树根。
疯女人听着已经到了脚下的沉重步伐声,吐出一口气,拽着老太太的头发将其拉起来,面向着楼梯口,刚准备锁在身前作为人质,却不料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开门声。
她眉头一挑,诧异地回头望去。
一个小小的小女孩双手抓着防盗门的门锁,将防盗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眼里还带着惊吓哭泣的泪花,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面前的一幕,话音里带着哭腔:“奶、奶奶……呜……”
“……白痴!”
疯女人嗤笑出声,伸手抓住防盗门用力掀开,拖着老太太的身子钻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九局的外勤干员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并且以绝对可怖的速度拔枪对准了她,手指几乎就要扣下去——
然后疯女人身子一缩,将老太太顶在自己面前:“来啊!”
“……”
编号15男瞳孔骤缩,握着枪的手虽然一动不动,依旧将枪口直直地缩着疯女人的上半身,可是那靠近枪机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哗啦——哗啦——』
比他慢一拍赶到的另外两个外勤干员,几乎是动作整齐划一地掀开外套拔出配枪,齐齐指着疯女人。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警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对峙,如果不是疯女人现在手里抓着老太太作为盾牌,早就被对方在身上开出几个血窟窿了。
“来啊——开枪啊!”疯女人在老太太身后发出猖狂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嘶声笑道:“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厉害!是不是比景福宫的那些恶犬还要厉害!”
“……放开她,我可以算你自首,引渡回南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那个地方逃过来吗?”疯女人咧着嘴微微探出头:“因为我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那个人间地狱里——”
『砰!!』
一声枪响,灼热的金属弹头撕裂空气,在空中带起一道透明的湍流,几乎是擦着疯女人的额侧嵌入墙里,爆出一大团灰白色的石渣砖粉。
疯女人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灼痛感几乎是瞬间被因为过度疼痛所导致的麻痹取代——如果不是她心生警兆,这一枪直接就能把她的头给打爆。
“……”
沉默寡言的编号27男稳稳地举着枪,肉眼可见的些许青烟正从他的枪口上升腾而起。
“你差点就打到我了……真是可惜,依旧差一点!”
说着疯女人身子往回退,反手抵在老太太眼前的钨钢锥稳稳地一动不动,半昏迷的老太太无力地被她拖着进了房间。
『砰————』
房间门被关上,隔绝出了如同困兽笼子一般的两个世界。
“……我讨厌打麻将的。”编号15男这么说着,垂下枪口:“这次回去老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查东山的住改商违规。”
“我妈也打——另外那是城管和工商的活儿,和我们九局没关系。”单机哥收起枪,左右观察了一下楼道的构造和防盗门的锁,眼眸微微眯起,随后对编号15男微微摇头,比划了几个手势。
『能开,但是要时间,至少10秒。』
这并不是什么甲级防盗门,也不是带防爆、防锯性能的锁体,对他来说开门没什么难度。
可问题是门背后有人,对方手里还有人质,十秒钟时间够对方把人质捅成筛子了……
编号27男沉默了半秒钟,对着两个人比划了几下手势,直接往楼上天台去了。
『窗户没防盗网,我索降突入。』
单机哥将自己的小无人机扔给了他,然后看了看手表,准备倒计时。
而这个时候,楼下一层,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好奇地打量着一帮气势汹汹的……八婆?
“我跟他们没完!”
“这是故意伤人!太粗鲁了!我要去法院告他们!”
“有本事他们就今晚都别下来!”
“可是楼顶的天台和其他楼是联通的……”
“走!上去!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虽然嘴上说着上去,可是脚步却一动不动,八婆们只是在原地叫嚣着,捂着自己的胳膊一副被车撞到的惨样,互相打气然后共同退缩。
昙花瞥了眼她们身上的灰尘,大抵明白刚才对方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被三个九局的外勤干员摔在地上的感觉估摸着不怎么好受,尽管对方铁定是手下留情轻轻这么一扔。
她抬头往上看,之前她没听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开枪了。
死了?亦或者是被重创抓住了?
昙花沉吟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上去看看。
虽然道上混的基本不愿意和九局打交道——当然了,很多自称是道上的,未必能接触到九局这个层次……可是昙花算是个例外,金夫人的手段凌厉,能够在北方局的默许下存在这么多年,昙花多少也有和九局接触的经验。
甚至于有些时候,她们在北地还配合过九局的行动,可谓是警民互助共创和谐社会的经典操作。
有八婆想要拦住她:“你是不是和他——”
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刚抬手摘下墨镜的昙花斜眼这么一瞥。
八婆的话哽在喉咙李说不出来了,艰难地蠕动着刻薄的嘴唇,表情僵硬地挤出来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脸的神色来。
原本看着昙花和对方那三个臭男人还有那么点气质的相似,想要找个由头发泄一下的八婆们几乎是瞬间噤若寒蝉,昙花的眼神冷得像是冰,更重要的是一道略显狰狞的伤口,从她的右眼斜着横亘开去,上下眼皮都能看到伤痕。
那是当年金夫人留下的伤痕,昔日她手提青铭剑,于雨幕之中扫荡了奉京城的八大街。
剑下的血甚至染红了雨幕中的路,从街头到街尾,延绵出肉眼可见的红线。
梅兰竹菊四夫人当年都在她手底下受过伤,昙花是伤得最重的——同样她也伤金夫人最重,她曾经有过挥刀刺穿了金夫人手臂的战绩,对于北地灰色地带的人而言,这是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雨比现在的雨大太多了,雨幕淋漓之下面对面超过一米都看不见人影,而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躲开了金夫人刺向她面门的一剑,只留下了眼皮子上的伤疤。
金夫人曾经夸赞过她,若是她早些时候是女儿身,遇到自己师傅,恐怕她们就不是三姐妹了。
昙花能说什么呢?既然她喜欢,那么自己就去当个女儿身好了——只是可惜,金夫人的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出现过。
金夫人说她一身本事不足师傅百一,满腹经纶更是不够师傅万一,讲那位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昙花往往就默默地听着,假装自己信了。
话说得多了,她慢慢还真就信了,毕竟谎言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理——更何况金夫人从来不说谎,有什么就是什么。
昙花整了容,做了变性手术,可唯独没有修去眉间的伤疤,那是她准备留一辈子的烙印。
尽管有人说,眼睛上有伤疤的人,是因为完美得连上帝都嫉妒,所以想要让他留下人生苦难的烙印,伴随一生——比如胡歌。
可是绝大多数时候这都是扯淡,若是有年轻人在,或许会下意识惊呼一声女版卡卡西之类的,可是八婆们又不是二刺猿,哪里见过同为女性的对方有如此社会的伤痕。
正常人面对这种明显的利刃伤痕,自然是下意识产生了厌恶和恐惧感,其中尤其是下意识的恐惧居多,社会人,惹不起惹不起……
收回目光,没理会这帮欺软怕硬的八婆,昙花抬步往上走,袖间一抹银亮色滑落在指缝之中。
那是一枚小小的手术刀片,小的好似完全没有杀伤力,可是北地的人甚至是南棒边境的灰色地带混迹者,都对此有着深刻至极的恐惧。
梅夫人的刀,兰夫人的矛,竹夫人的拳和菊夫人的脚,唯独昙花夫人是谁也不知道的银线飘,寒芒掠过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往往只有在需要立威的时候,她才会用别人看得见的家伙。
只不过灰色地带吹嘘得再厉害,在现如今的社会也不如九局的枪好使——枪不好使还有火箭筒不是?
昙花从来不担心对方反杀之类的事情发生,不存在的,九局的人顶多是被对方弄得麻爪一时半会儿,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对方弯着被押出来还是横着滚出来。
可是她不料,却也不曾想到,今天九局遇到的对手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超出认知……
……
……
东山市·老城区·边缘
一辆厚重的银色轿车停在了路边,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莲花还是让爱歌送她回来了。
而丢钱包妹的身体也很诚实——她还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轿车呢,就算是经常看的韩剧里面,那些所谓的财阀继承人平时也就是辆bba级别的所谓豪车出入,就已经可以被小女生大喊‘欧巴撒浪嘿’了。
而且这样确实节约很多时间,公交车再快也不是随叫随到,偶尔还要等好久。
艾丽娅则认为,一般遇到这种等公交车的时候,可以选择假装自己是在等另外一辆车,那么目标车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抵达——这叫量子欺骗等车法。
通过不可言述的量子波动,让公交车以为自己届到了,然后就可以从容上车给它整个活儿。
尽管丢钱包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种大小姐会有这么丰富的市井生活经验,但是没有架子的两个美少女还是让她觉得很安心,这应当是可以交的朋友。
筋肉姐贵爱歌皱眉看着面前的人行道路:“车确实开不进去了,抱歉。”
“没关系的!我才该说抱歉,还是让您跑了这趟。”在后排坐立难安的丢钱包妹闻言,慌忙把好奇摸着座椅皮面的手缩回来,宽慰筋肉姐贵爱歌道:“剩下的路很近了,我自己走就好!”
筋肉姐贵爱歌想了下,点头下车道:“稍等。”
她撑起车门里抽出来的雨伞,刚转身过去准备给丢钱包妹开门,却在不经意间动作顿住,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
有两辆老旧的越野车在街头停下来,好几个撑着黑色雨伞表情严肃的男人下来,踩踏着雨水快速奔跑着。
这气势,这感觉,最重要的是这么破烂而且开了不知道多少年都不换一下的车。
筋肉姐贵爱歌微微皱眉——九局?
当然啦,听到对方那沉重的关门声,筋肉姐贵爱歌也大抵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换车,这些车辆看似老旧,实则都是经过了专业改装的军事作战用车辆,造价未必就比新款的顶配越野车低。
嗯,虽然壳确实很老土就是了……
九局的几个猛男只是瞥了一眼这辆即便是东山市也不常见的豪车,似乎了然了她是谁,却并没有停下打个招呼的意思,仅仅只是和筋肉姐贵爱歌正常地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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