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兵过如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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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艾丽娅醒来。
  代表了扬州‘万民’的父老就已经在等着了,纷纷歌功颂德。
  原因很简单,大军入城秋毫无犯,这是什么?这是天兵啊!
  昨天晚上艾丽娅说的那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更是一夜之间就被传颂甚广。
  艾丽娅起身,没理会这些衣着奢华的人,只是重新把大氅披上,转身上街。
  “这——圣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该问的别问。”缭千秋虎着脸:“妄测圣意,你是何居心?!”
  地方族老赶紧闭嘴,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待。
  扬州太小,容不下许多大军,所以实际上入城的军队并不多,控制了城中心。
  艾丽娅漫无目的地走,间或蹲下来,看看墙角,看看某些杂物堆叠下的犄角旮旯。
  田神功劫掠地方,说是只杀了几千胡商。
  事实上——或许事实上真的只是杀了几千胡商?
  艾丽娅看着低矮的窝棚,摆手挥退那些想要靠近过来的禁军,低头钻了进去。
  看完陈设,抹了把落灰,艾丽娅重新出来,脸色很是有些难看。
  刘展也好,田神功也罢,他们都杀人了。
  当然不是屠城那种,可是屠城也并不是大肆杀人那么简单。
  刚开始,城里的百姓并不会马上被杀,而是要经历一轮又一轮的搜刮,直至身无分文。
  漂亮的女人被拉去凌辱,男人被拉去做苦工甚至是助兴,然后再一个接一个地杀掉。
  艾丽娅不想见那些世家门阀,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无论刘展还是田神功,都不敢动他们。
  当下的军镇虽然跋扈,可也还有脑子,没有到唐末黄巢那种地步。
  黄巢之后,才是军头做大,彻底摧毁世家门阀的时代。
  艾丽娅招来禁卫:“去,找一些躲藏的民众出来,我问点事情。”
  “诺——”
  片刻之后,一批仓皇的扬州百姓被找出来,带到艾丽娅面前。
  看着这些枯瘦的民众,艾丽娅仰着头长叹一声,然后解下大氅给最小的孩子裹上。
  “去取军粮来,用肉干煮点肉粥,快去。”
  “多谢圣人恩典……”那妇人行了一礼。
  “你知道我是谁?”
  “这——”那妇人犹豫了片刻,扑通一声跪下来:“银发金眸,世人谁不知是圣人当面?圣人呐!我家男人死得冤枉,我家里人死得冤枉啊——圣人您给草民做主啊!”
  那妇人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艾丽娅从他们的嘴里,整合出了当初刘展和田神功的对抗,以及带来的后果。
  大概两月之前,田神功攻破了扬州城的北大门。
  在此之前,大批因为战争而南逃的难民也进了城。
  比如面前这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一家。
  他们就是为了躲避瓜洲的乱兵,跑到扬州城来了。
  妇人姓王,丈夫也姓王,王氏一家家境甚是殷实,属于是小地主阶级。
  她的丈夫还考过科举,虽然没有当官,但也算是公认的文人士子。
  可谁能想到,为了躲避南边乡镇上的乱兵而深入扬州城,正是更加可怕的噩梦的开始。
  由于消息不通,加上一旦有大事发生,民间总是谣言四起。
  譬如有的说刘展败亡了,有的说唐军已经进城了。
  有的说还早着呢,甚至有人说田神功在哪里哪里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惨败。
  这个妇人并不知道事情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但是那个时候,街上已经完全乱套了。
  一大早,这个妇人就看见一群被发跣足、衣衫不整的人往南疯跑。
  这个场面吓得他们不轻,她丈夫抓住一个问怎么了,那人喘得说不上话来。
  还没等弄明白,忽然就有几十匹马奔腾而至,扬尘四起,十分狼狈。
  他们的中间拥护着一个人,正是刘展麾下战将。
  原来北面已被唐军攻破,刘展军想从东关出去,突围不成,就改从南关走。
  在那时,就算是一等一的将领,消息也是完全不通的。
  到这份儿上,这个妇人的丈夫判定,敌兵绝对已经进城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城墙上的守兵知道大势已去。
  加上唐军从各处蚂蚁般爬了上来,就纷纷往下逃。
  城墙狭窄,捷足先登的唐军提着刀一通乱砍。
  慌乱之下,守兵们相互拥挤,有的索性从城墙上跳下去。
  先前刘展军安置的床弩太大了,城墙的过道狭窄。
  于是他们就在居民区盖墙,在城墙与新墙上放上一个巨大的木板当底座。
  此时,木板就成了逃生的工具,都趴在板上急爬,想爬到民居上去。
  可是新搭的木板不牢固,有的中途翻了,人就像秋叶一样纷纷掉落。
  摔死了十之八九,肝脑涂地,有的腿骨都撅了出来了。
  有幸爬到房顶的,开始在屋脊上跑,住户屋顶上响起瓦裂、刀撑、石落的声音。
  守兵们从屋顶下到院子里,就往住户的深闺、地窖里藏,屋主呵止也没有用。
  王家人去门口看,所有的住户门窗紧闭,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唐军的组织,划分片区是必然的,不是乱民,但正因为有配合,所以更可怕。
  平卢军迅速实施分区控制,各自把街巷分配好,再进行下一步。
  而下一步也不是直接杀人,因为田神功没有屠城。
  他只是要搜刮——但是允许士卒们,劫掠三日。
  某种意义上,这并非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田神功要钱。
  直接杀人再去搜刮,效率太低。
  人已经把钱财藏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得让他们拿钱换命。
  城中人,屋中民,就像是篓中的鱼,案板上的肉。
  接下来出现在王家人眼前的,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平卢军。
  这些骑兵逐户叫门,尽管离得不远,王家人还是没搞清楚这是要干什么。
  直到近了,才明白是在挨户要钱。
  所幸这伙兵要的真的不算多,不管给多少,只要能拿出来就可以。
  真的没钱,也就是手握大刀往脸前一招呼,刀尖停在鼻前,没有真正伤人。
  然而,不幸就在于有幸的短暂。
  这其实只是初来的平卢军不熟悉情况导致的,他们绝非良善。
  等大体走了一遭,摸清了本区贫富的状况,加上向导的指引,他们的态度立即就变了。
  王家人住的地方,是富人聚集地。
  这个妇人的丈夫是个聪明人,早就嘱咐家里人把衣服换成乡下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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