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6-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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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敌————”
将台下响起一阵雷霆般的吼声，大唐的陌刀兵，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
突入唐军阵中的这路叛军足有三千余，正是李归仁亲自遴选出来的精锐骑兵。
这支由契丹、奚、同罗和汉骑中的佼佼者组成的重甲骑兵，在刚成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专门的称号。
但是在早先时候，安禄山尚在时，戏称这支骑兵堪比董卓亲卫飞熊军。
李归仁于是便将他们称为飞熊军，这是绝不逊色安禄山亲兵近卫军曳落河精骑的精锐！
飞熊军成军后，历经百战几乎从未遭遇败绩，就算是在河东道遭遇李光弼和天策军，也是全身而退。
李归仁更将这只队伍视作自己的嫡系部队，即便前番在与郭子仪的对战中都未大规模投入战阵。
此番却将这支看家法宝全数投入香积寺战场之上，可见是要孤注一掷，要拼死相搏。
想想也是，倘若这次能够击溃唐军，对方背后的就是大唐帝国的繁华都城，天下最富贵的地方。
这种诱惑，任谁都抵挡不住！
一番激战之后，穷凶极恶的飞熊军首先撕开了唐军的坚固防守。
而突入唐阵中的骑兵也不缠斗，却直奔将台杀来。
他们目的十分明显——擒杀唐军前军主将！
只要能够瓦解唐军攻势，把战争拉入到短兵相接的僵持阶段，那么唐军柔软的侧翼就是最大的破绽。
自己这边有数以万计的精锐骑兵，唐军只有一些不堪大用的回纥马民，那也配叫精骑？
对方手里真正有威胁的骑兵，早已经死在了潼关，只剩下四千还算堪用的所谓铁鹘勇士罢了。
只要己方绕侧的骑兵能够穿到对面后方去，那么两面夹击之下，唐军就要重演清渠之败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沉闷的牛角大号声响起。
原本拼死阻挡在飞熊军马前的唐军步卒，像是分海一样向两边退开。
上一秒还在高兴终于切入中军阵型之中的叛军骑兵，惊恐地看着一面刀光铸就的铁墙就这么升了起来！
铁墙映射着冰冷的寒光，一眼望去，森森然如同刀山！
不，不是如同，这就是刀山——由五千大唐陌刀手列成的一座巨大方阵！
五千柄长达一丈八尺的陌刀，在飞熊军的正面构筑了一座整齐的钢铁长城。
那由全世界最好的武器制作匠师打造的制式陌刀，闪耀着震人心魄的寒光，连当空的艳阳也都被映衬得黯淡无光。
冲在最前面的百余骑飞熊军即便心感凉意，却也还是凭借之前的余勇，奋起一口气疯狂地催动战马扑了上去。
他们坚信，在飞熊军铁骑冲击力之下，任何防御都不可能奏效！
对方只会像是之前他们遭遇的所有敌人一样，溃败成马蹄下的肉糜！
然而，他们忽视一点。
那就是大唐陌刀手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防守……
“杀——————————”
随着陌刀队中响起一声炸雷般的爆喝，一道道令人炫目的雳闪凌空而起。
刀光呼啸出凄厉的风声，就像是鬼神也被斩落苍穹，徒留悲鸣。
一阵凄厉的战马嘶鸣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有百余道红光在瞬间迸现而出，血雾被高高扬起……
如墙而进！！
人马俱碎！！！
钢铁军阵往前的踏步，顷刻间就把冲击的骑兵吞噬殆尽，甚至就连囫囵的战马都不剩下了。
而在陌刀军阵的正中央，一位铁塔般的巨汉当先矗立。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如钢铁般虬结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满布一道道紫红色的骇人伤疤。
飞溅的鲜血沾染在他的脸上，滴落地面，地面甚至都还腾腾地冒着这些血肉的热气。
可是他却浑然不觉有异，整个人犹如同一头上古凶兽一样，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
大唐军中第一陌刀手——李嗣业！！
刚才与他正面对决的那员飞熊军偏将，已经连人带马被砍做了六段。
李嗣业溅在脸上的血就是他的，连带着一百余名重装骑兵尽数被斩杀殆尽。
别说是马匹，就连对方身上甲胄都被全部搅碎了，大唐的陌刀手没有斩不开的甲！
然而面对唐军陌刀大阵令人恐怖的战力，叛军也毫不示弱。
随后紧追缺口穿插而至的两千多重甲骑兵，立即发动了更加凶悍的进攻。
他们如滔滔而来的巨浪，誓要将横亘在面前的这座刀山夷为平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嗣业手中擎着他那柄比周遭同僚更大三号的巨柄陌刀，如一头雄狮般仰天怒吼——
“杀！杀——杀——————”
他的吼声甚至压过了其他地方的厮杀叫声，伴随着擂鼓的响动，被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位陌刀手的耳中。
武官死战！
主将在前，国都在后，此战，唯死战！
“两轮齐射！压住他们——杀光他们！”
李嗣业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陌刀手们齐射最后两轮，阻挡住对方重甲骑兵的冲势。
而后大家全都收起弓弩，挥舞陌刀，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重甲骑兵。
“杀——！杀——！杀——！”
陌刀大阵中发出一声声雄浑的呼喝，一排排雪亮的陌刀被高高举起，带着无比凌厉的劲风向叛军的方向劈落。
盔甲破裂声、骨骼的断裂声、死者的惨嚎和战马的哀鸣登时在战场上交织在一起……
被砍中的叛军，要么连盔带甲的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要么连人带马的裂成数段，当场毙命，翻滚着成为阻碍后续骑兵前进的路障。
战场上空腾起了一团更加巨大的猩红色的血雾，其中隐约显露出一堵不断向前推进的森森刀墙。
唐军的陌刀大阵就像一部不断向前滚动着的巨碾，朝着前方不断地推进。
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人马尸体和无数条正汩汩流淌着鲜血的溪流……
那团血雾仍在疯狂地膨胀，仿佛双方无数的阵亡者那浸染了鲜血的魂魄，在离开了那些残破的尸体之后，又在空中展开了新一轮的血腥厮杀。
李归仁瞪大了眼睛，历战多年，他依旧为当前的场景感到愕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飞熊军会在顷刻之间就折损了七成！
大唐的陌刀兵，以往并未曾在东北军集团之中有过成建制的配备。
陌刀兵上一次大规模作战，还是在著名的坦罗斯之战利。
因为高仙芝翻越了大冰川，根本带不了重装备，完全就是陌刀兵在前硬抗骑兵。
大显神威的大唐陌刀手，一度让数量绝对优势的阿拉伯骑兵无可奈何。
而且那场战斗是遭遇战，根本没时间，也没有拒马路障去减缓骑兵冲击力。
可是如今安西北庭的前军阵营，不但内里有助阵的步卒，两侧还有不断回压的盟军。
曼苏尔哈里发派来的4000阿拉伯雇佣军，以及众多来自南诏、于阗等小邦的增援力量。
他们在冲击前军的叛军侧翼疯狂输出，一时之间厮杀得竟然难分难解。
安西、北庭部队，作为唐朝中期的精锐部队，长期战斗在西域和中亚前线，对于如何应付骑兵不会感到陌生。
他们大体上维持着源自北朝府兵的经典战法，以前排的盾牌和长枪形成防线，由后方的大量复合弓手进行密集射杀。
李归仁的精锐具装骑兵，在冲击力上确实是比西域小邦的轻装弓骑更强。
而且他的一切后续作战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正确——在首次冲击不成功后，立刻后退重组攻势！
接着发起更为迅猛的第二轮与第三轮冲锋，以此成功击破了唐军的前两排盾兵。
这样的缺口，逼得后方士兵放下弓箭，以随身携带的长矛赶上去填补缺口。
而在叛军骑兵形成突破的同时，叛军两翼的步兵也及时赶了上来。
说是叛军，但还是那句话，他们的武装风格与其他藩镇的唐军一样，在战斗力上几乎没有差别。
因此在完成初步的火力准备后，使用长矛结阵突击，开始切入。
也是由于他们的存在，和叛军骑兵在战线中路有了巨大的活动空间，不用担心自己的侧翼遭到唐军反击。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被阻碍冲势，能够切开前军，将压力传递到唐军的中军部分。
陌刀手装备长刀和重甲，虽然说是近战部队，但更是在中唐时期开始广为流行的死士兵种。
每当前线步兵阵线出现严重空档，这些人便会被派去进行增援，并顺势策动全线反扑。
一旦将战斗拖入到陌刀手交织的混战之中，面对步兵和陌刀的双重压力，马速消耗殆尽的骑兵只能任由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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