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5-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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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燕忆眉赶到东门的时候，东门只剩下一片火光之中的废墟。
长孙忘情在稍后和他们汇合成功，但是受了伤，好在并不重。
“田承嗣逃脱了，我斩了他一只手，但是他的兵卒太多挡路，我追不上他。”
和历史上不同，历史的田承嗣是要在投降之后被扔到了边缘地带博陵，才发展起了博陵牙兵。
作为安史之乱笑到最后的叛军将领，田承嗣那个时候割据魏博六个州，招募了十万兵马。
十万之中遴选出一万，充作近卫部队，号称牙兵。
宋代及其之后的牙兵家将规矩，也可以说是从这个时候出现的。
而很显然田承嗣干这事儿不是以后的一时兴起，而是出于自己的治军习惯。
安禄山之前之所以让田承嗣来新安，就是看重他治军严谨，可没想到他严谨到了走到哪里就招募近卫的地步。
长孙忘情阵斩十一骑，杀伤步卒数十，可依旧让田承嗣逃脱。
错过这次袭击的机会，下次再面对这个家伙，极有可能就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上了。
但是事已至此，长孙忘情很显然也不是什么犹豫的人，她看了眼混乱的城池：“撤——”
“师父？”
“田承嗣未死，牙兵众多，更重要的是你们起事太仓促了，城池里面根本没有能够站出来防御的人，撤吧。”
新安现在是拿不下来也守不住了，倘若干掉了田承嗣，趁乱吞并他的部属，或许能够反过来镇守新安。
只不过没有那么多如果，她们只能是立刻离开，朝着潼关方向去。
“几位，我们要去长安，你们既然要去洛阳，那么带上这个。”
长孙忘情扔给对方一枚信物：“河东如今遍布豪杰，都仰仗颜平原居中调节，你们有需要，也可以去寻他。”
这个时候颜杲卿已经身死，还剩下的颜平原自然就是指平原太守颜真卿。
和历史上因为书法颜筋柳骨而留名不同，大唐时候的颜真卿，是位高权重的大臣。
他出身琅琊偃氏，二十年多前就登进士第，后来更是历任监察御史等职，只是因为得罪了杨国忠才被贬。
在安史之乱之后，身为平原太守的他和堂兄颜杲卿一起反抗。
感召之下饶阳太守卢全诚、济南太守李随、清河长史王怀忠、景城司马李目韦、邺郡太守王焘都领军去归附他，那个时候潼关还没陷落，朝廷命北海太守贺兰进明率领五千精锐士兵渡河援助，所以颜真卿手里是真的有兵的。
现如今作为仅剩的河东道抵抗力量，颜真卿是各个郡县抵抗力量的最后支援力量，深受大家信赖。
平原郡、博平郡、清河郡都在对方的控制下，这些江湖豪杰如果无路可退，就可以往那边走。
几人和长孙忘情道别：“希望再见时候，叛军已经被平！”
长孙忘情一方也拱手，燕忆眉还好心提醒：“军卒多着甲，防的就是战阵上的劈砍，刺击比劈砍更容易奏效。”
带刀人老脸一红，微微低头：“谨受教！”
“既然如此，告辞——诸位，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
……
“江湖太大，可是这世间太小啊……”
那个老者望着城墙外的烟柱：“百姓苦……百姓苦……唉……”
旁边的两个精悍的护卫上前给他披上外衣：“郡守，城墙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吧。”
说是老者其实并不太合适，真要说年龄的话，他不过四十六岁。
可是他如今华发早生，疲态老态尽显，看起来比六十四更老，唯独脊背依旧挺直，气度深沉。
“陛下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没有。”
“太上皇呢？”
“也没有。”
“监国呢？”
“回了，但是并不是监国的回信，是苍云军女卫营统领缭千秋代笔。”
“出什么事了？”
“监国之前战阵厮杀受伤，如今重伤初愈，还在修养，刚刚清醒，不能理事，缭统领问我们有什么需要，长安方向能够提供的，一应都会支援过来。”
“唉……”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需要——我们需要百万兵，可是哪里有呢？”
他摇了摇头：“回信……罢了，我亲自写……我可能真的要去一趟灵武了，你们愿意陪我走一遭么？”
“公说的哪里话？”旁边一个粗豪汉子闻言咧嘴大笑：“只管去！路上周全，有俺们护卫！”
“噤声！”精悍汉子瞪了他一眼，而后又劝颜真卿：“郡守，如今路途都被叛军把持，如果我们要去灵武，只能渡过黄河走小路，须是多带些人手才行。”
“相比起路途艰难，我更担心平原郡啊！”
颜真卿回头看着城墙，郭子仪和李光弼被强行调离，相当于唐军放弃了之前的河东地区。
他要是再离开，岂不是意味着放弃了平原郡这最后的一点基地——到时候河北一带就全部沦陷殆尽了。
“且看看……且看看吧……”
他走上马车，准备回到官邸那边处理事务。
颜真卿并非是奢靡享受的人，但是他之前征战劳顿，再加上堂兄的惨剧和幼子生死不明，都大大地打击了他的身体。
如今他夜里难以入眠，白日里事务繁多，精力已经不济到了走路都艰难的地步了。
倘若再这么耗下去，叛军恐怕都不需要攻陷平原郡，他自己就油尽灯枯身死。
身边的江湖义士担心不已，已经有人去寻找医家高手，想要为他治疗，只是目前还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此时城内已经了炊烟时候，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军管数月的城市自然谈不上什么娱乐可言，民众们大抵都已经睡了，马车穿行在稍显昏暗的城市街道里。
不喜排场的颜真卿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一驾马车把明或暗的道路被抛开在后方，马蹄声和嗒嗒的轮毂声音混做一气，行到一段相对开阔的道路，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街上气息冷寂，只有街角挂了几个光芒幽暗的灯笼。
挥鞭的声音响起之后的一瞬间，驾驶马车的那个精悍护卫猛然抬头厉喝出声——
“什么人？！！”
回答在下一刻到来，就像是两道彗星在大地上撞在一起。
在接触的瞬间，迸射的火光互相撕裂了出去，然后是长街上轰然响起的金铁碰撞兵器交击。
「叮叮叮铛铛铛——————」
数道黑影从沿街墙头落下，绞杀向颜真卿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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