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7-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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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光举旗造反了。
  造反进行得格外顺利——天下本就民不聊生久矣,青州府城这所谓安宁,也不过是虚妄。
  旱灾、洪涝、地龙翻身、地主的盘剥和官府的不理事,让整个天下如同安静的火药桶,只待一枚火星。
  离光回了青州府城之后,去敲了登闻鼓,要为这天成山惨案的近万生人被妖鬼啃噬的案件,讨一个公道。
  但是青州的知府却闭门不应,等到砸门砸得狠了,民意鼎沸,更是放话出来。
  一说‘木兰儿故作耸人听闻,不曾有万人丧命的惨案’,意思都是木兰儿为了自己扬名编造的。
  二则是警告那些乡民,不要跟着木兰儿这样的家伙一起犯禁,回去好生过日子。
  可是这天底下啊,还有好生过日子的余裕吗?
  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
  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走投无路的百姓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仙神身上。
  现在好了,仙神都是假的,所谓的大仙,不过是妖魔鬼怪,吃人的祸害!
  “君上,真要举事吗?”小鸟儿站在她肩头:“会有人来嘛?”
  离光站在断云崖上,身边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直冲天际,十里之内抬头可见。
  “会的,我以前帮了许多人,救了许多人,他们会来的。”
  她以木兰儿的身份,纵横大江南北数年,斩妖除魔,惩奸除恶,以善道教化天下。
  以前小鸟儿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头一想,那些个被救下来的还被她‘点化’的,无一不是有人杰潜质的存在。
  “他们口称恩人,也不是这样报恩吧?”
  “我不求他们报恩,我只是要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活下去,那就得自己站起来。”
  小白狗儿在旁边翻看着离光的手记,越看越心惊。
  倘若这些她做过的事情是真的,那该是个什么结果?
  很快它就看到结果了——在视线的尽头,四面八方都有人策马狂奔而至,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离光抬头看着天色:“信使来了,举旗。”
  小鸟儿擎起一杆大旗,黄巾猎猎作响,化作这天地间的一抹亮色。
  “木大侠何在?!”
  “木兰儿在此!来者何人!”
  “青州,张牛角!”
  “既然青州信使先到,那就先取青州,再取徐州——先斩妖鬼!再杀宗贼!”
  “谨遵木帅号令!”
  木兰儿,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因遣豪杰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凡数年间,众徒数十万,连结郡国。
  自青、徐、幽、冀、荆、杨、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
  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
  杀妖以祠天,木兰儿称天公将军,统领三十六方渠帅,兵锋直指长安。
  因其皆着黄巾为标帜,时人谓之“黄巾”,亦名“蛾贼”,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
  黄巾军不劫掠,每进一地,先清量田地,再彻查人口,释放大户家的奴仆。
  田地重新分配给当地的佃户,定议为头三年纳粮五成,后两年纳粮三成,往后余生,地亩产出十税一。
  免除徭役、杂役、军役,从军分永业田,还有军饷和作战的赏赐。
  三月,北征幽州,大获全胜,得到了幽州养马地的十余万牲畜。
  天公将军班赏将士各有差,分三万骏马组建骑兵,其余牲畜分入田间,一时之间骏马拉犁的姿态屡见不鲜。
  五月克豫州,抢下了长安的行宫,天公将军再次尽出御府衣服珍宝、太官杂器、太仆乘具、内库弓矢刀鉾十分之八、外府衣物缯布丝纩诸所供国用者,以其班赍三十六方将士。
  时人下至工商皂隶,逮于六镇边戍,畿内鳏寡孤独贫癃者,皆有差。
  八月夺下荆州,清算地方宗贼豪强,收其戎资亿计,班赐三十六方,改组六军。
  至此,这场准备时间不知道多久,但是历时不到半年的起义,就这么硬生生抢出了一块底盘,打造了一个后方。
  三十六方渠帅,举事者七十万,从者近百万,只保留了三十万的精锐,其余的全部被撤回了来的地方重新进行生产。
  最开始的时候,宗贼豪强结成坞堡,自以为能够防御得了,却总是会被木兰儿亲手摧毁。
  不知道多少人都见识过她的本事——只消一拱手,就能够唤出来百丈高的巨像,战阵之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即便是在江畔、山间之类的不适合巨像伸展的地方,她也能够用万千利剑,从空中发起打击,覆灭对手。
  短短几个月时间,黄巾军连克八州一十五郡城,剿灭妖魔鬼怪无数,清算宗贼豪强数万。
  而等到再后来,就没有人看到木兰儿出手了,因为黄巾军已经开始逐渐有了军队该有的样子。
  进攻、防御、攻城、接管城池,清查田亩人口,一套流程驾轻就熟。
  似乎有一只庞大的手,操控着这些战兵,使其几乎脱离了当前的最大桎梏——目光的局限性。
  作为军事领袖的木兰儿,起义可谓是仓促,但是计划制定得极为完善。
  从举事开始,各地的起义军就被迅速集结,从来没有分散在各地孤立行动。
  而且有不少本来打算固守一城一池的黄巾军,都被她调集起来互相支援配合,打出了亮眼无比的战果。
  其统兵作战的能力、军事指挥的才能、战术计谋的运用,都高出了这些城池郡县的守军太多太多。
  而且长安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即便有着尽快平定战事的想法,却也还是没有下放军权至地方。
  这让黄巾起义的浪潮快速蔓延至周遭,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摧毁了那些迟滞且臃肿的原有统治。
  此后的重新分配财富和生产资料,更是让黄巾军拥有了一批坚定的拥护者。
  最重要的是,打从一开始,木兰儿就严格约束起义军,凡有烧杀抢掠的,视为贼寇,军法从事。
  打了半年之后,起义军已经成了天下公认的铁军,号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对百姓秋毫无犯。
  他们驻扎在冀州的时候,一名士兵找老百姓买柴。
  卖柴的老百姓感怀于黄巾军的军纪严明和所作所为,主动提出少收三文钱。
  没想到那名士兵吓了一跳,坚决不肯少给钱,逼急了甚至险些哭诉:“你想用三文钱买我的脑袋吗?”
  原来此时的黄巾军,被木兰儿严格要求不允许将士骚扰百姓,在市场上购买物资时必须公平交易,不得故意压价。
  违反者将会受到严惩——有士兵拿了老百姓一顶斗笠,就被军法处斩的真实案例。
  八州一十五郡,并非没有豪杰固守良久,其中有一个叫张巡的,在荆州孤城守了四个多月。
  闻讯的木兰儿从前线回返,单人匹马破开城池,直接活捉了张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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