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江湖比想象中貌似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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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咖位和电视咖位，是两个级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电影咖直接凌驾于电视咖之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拍电影的都更高大上一些。
传统的鄙视链，应该是话剧＞电影＞电视＞相声小品＞二人转路边卖艺赚吆喝＞网剧。
对，网剧是最次的，起码二人转人还有个训练的门槛，网剧没有，是条狗都能上，甚至演技可能还比顶流好。
所以罗导演真心实意地——看不上艾丽娅。
网络大电影，不就是单集长篇网剧么？没有本质区别，就这么个质量比得过谁啊？
而真正的电影咖都是不接电视剧的，像是当年的龙叔和杰哥，最开始直接出道混影坛，后续明确不会拍电视剧。
而绝大多数的拍电视剧的，也因为水土不服，所以极少涉及电影圈，比如当年的郑少秋黄日华这种拍了不知道多少脍炙人口电视剧的名演员，去到电影圈之后各种水土不服，基本没有留下什么脚印。
倘若花姐真的给他带来一个能够影视双栖的，那这就叫人情，可要是随便塞人，这就叫卖脸面。
罗导演觉得自己够给花姐面子了，过来看看，婉拒一下，大抵如此。
他说不要啦花姐，花姐说哎呦你很勇哦，你是不是觉得我家艾小姐超逊的？那你是想要康康好康的是吧？
直到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艾丽娅被这边的导演叫过去，补了一场戏。
仅仅只是一场戏，甚至可以说是仅仅只是一眼，罗导演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
……
“第五场，扛住啊！一定要扛住！”
导演拍着一个穿着制服，一看就是饰演某种官方高层人员的演员的肩膀，加油打气。
那演员喉咙滚了滚，点头之后揉了揉脸，清嗓子，瞪眼睛，努力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场记拿着个小板子咔了一下，然后推开，摄像机横臂怼了过来，打光照下，麦克风凑近收音。
“你是谁！”高层负责任人演员皱着眉头，望向不速之客一般闯进来的艾丽娅。
后者穿着一身类似囚服的衣裳，这段戏讲的是在她穿越回来，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并且搞清楚了这边的情况之后，决心不浪费时间重新脱困的场景。
其实这是一段切开的戏份，首先是穿越回来，然后闯入军方科研机构，被镇压的时候她主动放弃了抵抗，打探周遭的信息。
在修改之后的剧本里，她在穿越之前隶属于军方的特殊部门，位高权重，本身还掌握着一个超级战士实验的机密，自己甚至本身就是唯一的成功试验品，堪称大女主buff无限叠加，现在更是给她挂上了校官级别的军衔。
而这个所谓的军方部门，最高的军衔才少校，比她低了足足两级，用以突出大女主的强势和完善‘为毛你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国家就无脑相信’的逻辑。
十年之后人家就不是小姑娘了嘛，是大姑娘了……
这种时候再闯入部门，就显得比较合理了，俗称回家。
依靠超级战士力量脱困之后的大女主，并没有像是某翘屁队长一样当花瓶，而是开门见山地越过警卫，在外面还在搜捕她的时候，带着徒手挣脱的镣铐若无其事地闯入了部门最高负责人的办公室。
这场戏拍了四次，前四次都因为负责人过于谦卑提不起劲而被咔掉。
讲道理嘛！你又不认识她，她咋咋呼呼你就当她是神经病啊！
精益求精起来了的导演每次讲戏都恨不得自己上，可是演员却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
你来你就知道什么感觉了！你场外看着是爽了，你坐这里你衣服都能汗湿两套！
这次也不例外，一推门，一抬眼，小身板儿的大女主那眼神凌冽地撇过来，负责人演员就僵住了。
“我是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女主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坐下，亮了亮手上的手铐，断开的手铐像是个银镯子一样成了装饰品：“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了？”
负责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带着大将之风的沉稳，安抚住这个家伙，另一边却打开抽屉掏枪。
但是对上艾丽娅的眼神，演员却像是僵直了一样，脖子扭了扭宛如生锈，声音干涩：“我、我当然认识……”
网大的导演一拍额头，他妈的，这场也给毁了。
但是罗导演却摸着下巴，眼眸眯了起来，像是盲生发现了华点。
压戏？有不完全是……对面的演员固然差了点，但是她自己的气场实在是太足了。
足到什么地步呢？
艾丽娅正对着的那边的工作人员，全都是缩着脖子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班主任在班会上一言不发，直勾勾地望着下面一样，学生们全都老实看桌板上的早字。
“咔——咔咔咔！”网大导演挥手：“不行！还是不行！休息——钱波波！准备跳水戏！”
“啊？还跳啊？”
“就两个景搭好了，一个办公室的一个水池的，现在办公室的拍不了你说怎么办？”
“那、那加钱吗？”
“加！都可以加！另外谁给我找个好点的群演！实在不行的话你找个面瘫的都行！胆子大点的！”
艾丽娅无奈地起身，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对面的负责人演员，后者却缩着身子讪讪地直接溜了。
“……”
艾某人仰天长叹，自己真的已经收敛很多了啊。
要是当年还是军团长的时候，一眼过去怕不是直接给瞪死了。
花姐笑着示意了一下艾丽娅的背影：“罗导，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东西。”罗导点了点头：“不过她这是哪里出来的？新人？”
“不是科班的。”
“那就是体验派——光看一个景不行，有长篇么？”
“没，我还是那句话，试一试，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罗导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艾丽娅来圈子里面玩，没有目的。
这是花姐最难做的地方——这个小祖宗既不想要追星也不想要踩谁，不想玩流量那套也不愿意过家家一样走马观花，她似乎就是想要当一个演员，据说也可以当歌手，但前提是得认真，或者本身就有质量。
像这种网络大电影，她就砸钱让大家认真起来，精益求精做作品。
要是换到昨天或者更早，导演会连拍五次同一场面？做梦吧！有这个时间他能拍二十个画面了。
可是今天就不行，硬拍，拍不了宁可换人，绝不敷衍了事。
——只能说很多人不是没梦想，而是缺了施展拳脚的那个舞台。
至于说本身就有质量的那种剧组，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的都不好找。
花姐之前人都麻了——这年头谁还讲质量啊！
流量定向收割多简单，市场摆在那里，几亿观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目标受众可以变现，那也是好几百万人。
市场基数太庞大了，庞大到想要用好作品赢家通吃，风险远大于定向收割脑残粉丝。
更麻烦的是谁也不能定义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好作品，是不是真的就能获得不错的商业反响。
那么对于资本来说，这两种路子该怎么选？
第一，诚意手工匠心制作，打磨再打磨，一年不嫌少三年不嫌多，去市场上靠质量口碑硬马硬桥地厮杀。
运气好，杀赢了，口碑票房双丰收，运气不好，几年投资和心血直接打水漂，动辄千万甚至过亿的投入没了。
第二，流水线化生产偶像，打造人设，经营粉丝，一年出道半个团，精细化运作梯次收割目标群体。
不求有口碑，但求有市场，运气不好也就亏一两个，其他的也还在，谁愿意上钩赚谁的钱。
一刷合格二刷合理三刷勉强证明忠诚度，周边产品广告商演一个不落，和粉丝一起享受‘我把鸽鸽顶上去’的快乐。
资本又不蠢，当然是那条路来钱快走哪条啦……
至于说会不会有偶像中途崩塌这种事情，不也还有公关团队和新的偶像顶上去么？
只有极少数凹人设一不小心凹到了有实际作品的，一出事就会让作品制作方很难受——罗导的电视剧就是这样，好端端的制作，结果女主被直接开了天窗，这下子换头都来不及了，要么换人光速补拍，要么就不拍，当砸水里了。
花姐看着罗导的表情，嘴角扯了扯，圈子那么大点，事情一晚上就能来回传八次。
他这部戏是好戏，但是一直拉不到投资，直到前段时间一个金主要捧一个流量小花，才盯上了这部大女主的电视剧，想着拿来刷一下人设。
结果刚拍到尾声，那个流量小花被爆出来外面玩得很大，还包养小狼狗小奶狗，乌烟瘴气。
要是正常时候也就罢了，金主爸爸知道也无所谓——这年头有资格当金主爸爸的格局比常人想象中大得多，实在不行的话甚至小奶狗小狼狗也可以一起来，一三五二四六嘛，美丽共同分享。
可偏偏遇到了飓风过境，金主爸爸自己被铁拳痛殴了……
罗导够不着那一层，自然不知道原委，只知道本来应该可以压住的八卦被说开了之后一下子就压不住了，流量小花秒变流量粪坑，整部戏都毁了。
倘若是正常的戏毁掉，那罗导作为一个工具人也就那样了，偏生这部戏算是他自己的，策划已久算是一块儿心结，之前就捏着鼻子忍着那朵流量小花，好艰难地拍得七七八八，尽最大努力想要让观众关注剧情而不单纯是看司马脸，结果现在连剧情都出不去了。
——能拍出来，这部戏或许还能活，但是放弃了，那他罗导就算是死了，掉坑里了。
在这种前提下，其实他没多少选择，花姐找上门是看得起他的剧本，但又何尝不是雪中送炭呢？
只能说这年头啊，还是有的人多少带着点矫情——或者说最后的底线……
罗导思考了一阵，鬼使神差地溜达到场务那边，要了剧本瞅了几眼，又溜达回来：“我想试试。”
“那就是同意了？走吧——”
“不，我是说，我想试试戏，在这里。”
“……在这里怎么试？”
“我演那个负责人，群演嘛，我行的。”罗导弹了弹被卷得边缘都起了毛边的剧本：“虽然这部网大的剧组看起来像是散兵游勇，但是做事……还算认真。”
还算认真？
花姐嘴角动了动，没应声。
你要是蹉跎了二十年三十年，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祖宗说这项目她投了，你挥霍你的才艺和巧思不用死抠着成本，那你估计能比他们还认真，卧龙凤雏附体，大聪明就在此刻。
……仔细想想之前罗导不就是这样被金主爸爸砸趴下的么？
她自无不可，唤来调整状态的艾丽娅：“罗导说想试试戏。”
“试戏？可以啊！”艾丽娅眼前一亮：“走！现在就去！”
“不，就在这里试。”
“……？”
……
……
“八爷，您呢也别太在意，那位小爷虽然背景深，但是自己不把自己当成是瓷娃娃的。”
小助理引着路，带着八爷一行人钻进影视棚里：“而且她还挺好说话的，平易近——”
“你觉得我好说话？”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哪怕现场收音都能录入后期的那种。
小助理眨了眨眼，不说话了，下意识望过去。
那边在拍戏，一个中年男人愠怒地站起身：“好不好说话我不知道，但你如果是撒泼的话，恐怕选错了地方。”
“你叫什么？”少女扬起下巴，像是俯瞰着对方一样：“姓名——职务！”
“你——”
“站住！举起手！”
“不许动！”
伴随着一声做作的巨响，半透的办公室布景一侧，门被踹开，几个穿着作战服的战士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了身着囚衣的少女。
“出去。”少女微微侧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吩咐下属。
几个战士下意识顿住动作，目光望向桌后的负责人。
“抓住她！”
“我说——出去！”少女呵斥出声，而后目光抬起，望向负责人，声音清冷：“这个基地的地下有六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节点，第三层的实验室已经开始着手夸父计划的执行，你如果是这里的负责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就打电话给你上司，让职务足够高的人来跟我谈。”
八爷点了点头，面部表情很自然，没有夸张做作，台词吐字也很清晰，最重要的是有眼缘。
很多人不能上镜，一上镜总有种‘在瞧瞧看镜头’的疏离感，而这个少女表现得足够有沉浸感，这就已经算难得了。
只是相对于昨天的动作戏，这段旁人看不出来具体情绪的拍摄片段，有点过于平淡了，更像是过渡。
八爷身边的一个武指师傅低声道：“就是她？我看这姑娘平平无奇——”
然而下一秒，少女动了……
旋身，滑步，拧腰，抓住一个用枪指着缓步靠近她的战士，猛然一个过肩摔，后者轰然倒地。
另外两个战士也不知道是剧情安排还是本能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展露出始料不及的慌张，而后把手里的枪往上抬，对准了少女，似乎即将要扣动扳机的样子。
少女歪了歪头，无实物表演躲避着什么，步伐自然地往前跨出，压迫力拉满的同时抬手握住两把枪的枪管，用力一捏，道具碎裂纷飞开去，两个战士更是连反应的余裕都没有，就被她双手握着脖子举离地面，而后用力压下。
「咚——」
「咚————」
两声闷响压成一声，少女保持着压制两个战士的姿态，侧头回眸：“现在我能问了吗？姓名，职务——或者你打电话给你上司，让他来见我——用你左手边第二个座机，内部联络号往上的话应该是016？或许改了也说不定。”
“你、你到底——”负责人望着那冰冷如同猛兽的眼神，不自觉后退半步，绊到座椅而后踉跄着坐下：“你到底是谁？！”
办公椅发出「哗啦——」一声响，被踉跄的身子推着向后滑动了一截，抵在墙上。
“我？”少女站起身，徒手拧开挂着的手铐：“我来自十年后，军衔上校，你可以叫我殷上校，当然，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十年后的我是夸父计划仅有的完成品……”
她手指捻着那扭曲的金属手铐，松开手指——
摄像机的摇臂赶忙跟着手铐坠落的动作往下滑，给了个微距特写，金属落地的叮当声清晰可辨。
然后——然后现场鸦雀无声……
少女是最先有动作的，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转身回去扶起来那几个被她摔得头晕目眩的群演：“场务！场务过来一下，把这几个弟兄带去休息——兄弟没事吧？我刚才收了力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俩群演呲牙咧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有事没事看表情您不知道么？
导演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从摄像机后面一蹦而起：“好！很好！过了！”
说着他还去跟那几个战士群演握手，又是拍肩膀又是夸奖又是安慰：“很棒啊！你们的动作配合得很棒啊！我没想到能一镜到底——加钱！加红包！等下的盒饭给你们加双倍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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